第676节 (第1/2页)
“薛服——”常岁宁念了一遍这个名字,道:“威望不足,那便给他立威的机会。” 戴从心中一凛,只见常岁宁向自己看了过来,道:“我初来北境,行事不易,还望戴长史能从中相助,以安关内局面。” 戴从立即躬身揖礼:“戴从但凭节使差遣!” 商议至将近子时,戴从才起身告辞。 常岁宁亲自将他送至院外,戴从再三施礼后,复才离去。 星月清亮,戴从负手而行,口中溢出一丝叹息,自语道:“此非池鱼,而乃大者……” 这一番长谈下来,他总算懂了一向杀伐果断的大都督,为何连写一封信给对方都要斟酌到那般地步了。 虽说情爱之事无道理可讲,但大都督被这样的人吸引折服,却绝不是偶然。 “……长史口中‘大者’,是指常节使?”戴从身侧的心腹护卫问了一句。 这名护卫出身玄策军,奉崔璟之命护卫戴从安危已有两年。 “是啊。”戴从看向静谧夜色,道:“在此之前,我还在想,这位常节使既有野心,何不趁取下洛阳之际,直接攻去京师——” 他心中的答案是:这是个聪明且有耐心的野心者,她知晓自己起势太晚,声名威望还需累积扩展,不愿行冒险之举、让自己现有一切有付诸东流的可能,只在史书上留下昙花一现的段落。 现下看来,这个答案依旧没错,只是原因却不单如此…… “她在下一局更大的棋……”戴从的声音很低,那一丝喟叹却清晰可闻:“这棋局上,竟有大义二字。” 她不被眼下一时之利迷惑,而是着眼天下人心。 无数双野心勃勃的眼睛皆在注视着京师那一把龙椅,而她孤身往北,逆行而来,只为平定不可控的乱局。 今晚所谈,她未言半字慷慨,亦不觉自己慷慨,但在他这个旁观者眼中,却是以莫大慷慨赠之天下。 离去前,戴从甚至一反常态,问了一句本不该问的话:【节使弃京师,而安北地……可曾担心过来日会迟他人一步?】 那身着青袍,盘坐几案后的女子,在灯影下,从容与他道:【京师人人可夺,北地唯我来安。】 她的声音甚是随意洒脱:【至于京师之地,待我有资格时,想取便去取了。】 女子的话语声很轻,但那一瞬间,戴从几乎被震住。 离开后,再反复回忆这短短两句话,戴从只觉其中蕴含诸多。 因此,他言其为大者。 胆识,眼界,胸襟,慈悲……皆为大者。 诸般心绪压下,戴从最终叹了口气,道:“今日之前,实在不曾想到,大都督他心间装着这样一位人物……” 先前他只当大都督所怀不过铁树开花的快乐,如今才知,大都督眼中所见,竟是这样瑰丽磅礴的风景。 戴长史忽然有些担忧:“大都督慧眼,所幸见识得早,然而如今已是‘天下谁人不识君’啊……” 闻景而来的狂蜂浪蝶,怕是少不了。 攀权附会的藤蔓枝叶,必然也不缺。 那护卫也被说得心里发慌,神情异常凝重——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人,从前每每听人玩笑着提起“大都督入赘”这个说法时,总有一肚子不满。 可眼下,眼瞅着这玩笑就要变成事实,而他竟要反过来担心自家大都督能不能混个像样的名分……这感觉试问谁懂? 护卫揣着满腹担忧,伴着戴从的叹息声,逐渐远去了。 常岁宁洗漱罢,已然上榻。 房中仅留了一盏灯,常岁宁披发坐在床榻上,半拥着簇新而暄软的被子,疲倦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,一时有些模糊的视线随意地扫过房中陈设。 并州大都督府内的客居之所已被崔氏族人住满,她此时所在这座院子,据说是崔璟的住处。 崔璟很少会来太原府,但此处却很有他的作风,如他的人一般简洁,清冷,干净,几乎不见鲜亮的暖色。 常岁宁静静看了一会儿,又见窗外月色清亮,一应心绪莫名缓缓卸下,只余下了淡淡的安定之感。 片刻,她安心地躺下,困倦地闭上眼睛,即将坠入梦乡之时,嘴边如梦语般混沌着道:“崔令安,你如今还有空闲看月亮么。” 余下的话失了声音,似乎一同坠入了梦中。 没有空闲看月亮不要紧,只要人平安就好。 要平安地等着她,她会去看他的。 窗外明月承载着静谧的祈盼,散发着朦胧清辉。 卢夫人的住处,此时却并不静谧。 与母亲和妹妹团聚之下,崔琅已哭过三场,一场是为族中,一场是为祖父,一场是为长兄,此刻正待哭第四场——为了身处牢狱的父亲。 然而却被母亲打断:“有甚可哭的,放心吧,京师的情形你也知晓,一时半刻不会有事的,除非他自伤——可若他在此关头还要自伤,又哪里值得你哭?” 崔琅奇异地被说服了,泪意就这么缩了回去。 “且京师族人已归荣王阵营,这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,正如我母族卢氏一样……局势之下,人各有命,这非是情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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