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(第2/2页)
一手搂住姚月,李娇另一手早就按住了兵器:“不搏一搏吗?” 姚月只是摇头,没有解释什么。 但李娇或许懂了。 不再多言,她点点头,将姚月裹在自己的大氅中,二人策马出了永安宫。 接下来的几日,姚月李娇闭门不出,全城戒严。 风波稍平后,成者为王败者寇,一切已成定局: 和王谋逆,鸩杀天子,季后见其小儿姿态,当殿反抗,亦被鸩杀。 安平公主平定叛乱,诛杀逆贼,拨乱反正。 三日后,左思恭请安平公主登基,然朝中反对之声甚广,有老臣死谏于殿前。 又三日后,安平公主携宗室子姚涵登基,改制元衍。 左思拜尚书令,季华献封定国公,安平公主加封辅国长公主,摄政临朝。 霜雪飒飒,这个早春,似是偏要鲜血来润化。 第80章 妤,互给推予,嘉许也,称誉也。 眼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,绵延似海浪的,丘坟。 人生啊,朝露一般。愁风不断,愁煞人。 姚月颓丧坐于其间,无言。 这些时日里,姚衍在朝中搅弄风云,反对之声一浪高过一浪。 牝鸡司晨,颠倒乾坤,无非就是这么些话。 当然,姚月也折了不少人在里面,不过她心中早已无甚波澜。 她们这些人,总是这般——以敌人的身份厮杀,决出胜负后,再以亲人的身份去收葬。 怪没意思的。 再饮下一盏清酒,她用力将手中的酒盏往前一抛,白玉酒盏碎了满地,碎片残支的锐气被风卷走,又向人裹来。人啊,焉能不速老? 高举酒壶,酒液垂垂落入她口中,被呛到了,她伏在地上咳酒,手指被冻得通红。 今年的春,似乎来得额外的晚,满目乱花狂絮间,她恍惚想。濒死的窒息总是能够给她以生的实感。 乱风狂舞,不知要将濛濛飞絮带向何处。人又何尝不是轻絮短风呢?不知所起,不见所归,游兮荡兮,且奈何哉。 一件温暖披风裹住了她,蹲下,李娇仔细替姚月带好护手护膝,又给她怀中塞一个暖炉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李娇倾身道。 姚月只是摇头。有一种莫名的委屈翻滚着上涌,她紧紧攥住李娇的手,努力将眼泪咽下去。 良久,她才怅然若失道: “这支妇兵,已经跟了我很多年了。” 起初只是一两个罪奴,或者是被虐待的宫女,或是卖身葬母的女孩儿,像是路旁的野草,毫不起眼,她们中有些人甚至没有名字。 可也就是这所谓低贱的野草,却成了我野心的开端,若野草般卑微,也若野草般滋长——渐行渐远还生。 我像捡石子一般,将她们一粒粒收集起来,给她们以温饱,以尊严。 明明我自己还是个孩子,可那时的我总觉得,她们是我的孩子。 有时候,我真的会怀疑,难道真的只有我发现了吗——她们不是野草,而是树苗,终将擎天。 再后来,我们的人越来越多——被兄长卖掉的妹妹,被丈夫打死的妻子,被父亲吃掉的女儿。她们挣扎着活了过来,又在命运的指引下来到这,既然又活了一回,我就想让她们好好活着。 不过还是有恬不知耻的人找了过来,给她们扣上**、娼妇的帽子,却又嚷嚷着要把她们带走。 人群后,我默默观察着他们的眼神——那种看奴隶,看待宰羔羊的眼神。 母亲总说,我们受万民供养,应当以黎民为念,以苍生为念。可那一刻,我才真正意识到,我立志要守护的,是一群怎样的人。 我错了,错得离谱。 黎民诞生于女人的**,王朝亦诞生于女人的**,我真正想要守护的,从来都只是她们。 那颗若野草般的树苗在此刻悄然生根了。 我只记得,我拔剑杀了出去。 我没用过剑,更没杀过人,她们也一样。但没关系,血,从来都是我们最熟悉的事物。 侍卫拼命护住我,我却拼了命冲出去杀人,到后面,她们干脆和我一起去杀。我们就这样杀红了眼。 血染红了不远处的那条小溪,殷红的细弱的生生不息的血脉缓缓向前流淌,竟莫名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初潮。 后来,这件事还是母亲帮我摆平的。 我忘不了母亲的眼神——淡淡的忧虑,淡淡的焦灼,以及一丝几不可觉的憧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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