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(第1/2页)
薛峤娘在这荒草衰年之中胡乱走着,跑着,待到猛然回头。 那来处只余黄土两陇,冷碑一座,生得棘草三蓬,松柏两棵。 薛峤娘崩溃伏地,嚎啕大哭,那哭声就像当初降临这世间一样茫然而害怕。 她好像从来没有过那样多的泪,多到小小的身躯再也无法承载这滔天的悔恨自责。 她栽倒下去,蜷缩在冷碑下,黄土上。 柔软的黄土包裹着她,好像同那初始为小小一团血肉时,蜷缩在那腹腔时一样。泪如涓涓流水般涌出,淌下去,同岐黄的土混在一起。 恍惚间,好像她还是她的骨血,未曾分离。 就这样吧,就这样待下去吧。 就将这一身血肉归还,让她们的血淌在一处,让她们的肉化做一处。等她的身体也开始腐朽,一点一点和泥土融合。 她又成为她的骨血,再不分离。 不知过了多久…… 雨横风狂,昏天近日暮,从天而降的大雨将土垄冲得坍塌。 薛峤娘扑上去用手捧起黄土,重新盖好。只是那雨大得看不清了,及膝的水慢慢涨起来,汇成了一条大江。这水淹没了她们,断开她紧握母亲的手。 她奋力去抓,可是母亲的碑被水流托载起来,飘向她再也追不到的远方。 “带我一起走!” 她哭着喊着追上去,想要再次抓住母亲的手,却只能在长河里浮沉,随水而流。 那些水波翻涌起来,像一块块碎裂镜片。里头承着那些长久弥记的,模糊远去的,早已遗忘的…… 她抓住了一片水波。 那是六岁的时候,就因差了那么一点点,输了蹴鞠赛。彼时年幼,烦恼也年幼,因这样一件事哭了好几天。 连过生辰的时候都在哭。 程铮抹着她的眼泪,一点点哄她:“吾家乖宝怎么生辰都不高兴?今可是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呢。连你阿霜姐姐他们都请来了,等着陪你玩儿呀?” 她抬起脸,泣不成声:“可是我真的喜欢那那个彩头......” “娘喜欢。”她说着说着扑到他怀里哭,程铮听着缘由不禁笑了笑。 “你爹已经给娘买了。” “真的?” “真的,不信你去瞧瞧?” 她立即迈着腿往书房去看,果然看见了一套湖笔。 薛承淮端着长寿面出来,笑道:“这回能高高兴兴过生辰了吧?” 她点点头。 薛承淮细细给她擦泪:“眼泪可不要混着长寿面一起吃呀。” 她还记得,那时他问她:“咱们家峤娘今年五岁了,再过几年就要长大了,长大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?” 她认真想了想,坐在父亲肩膀上,搂着他的脖子,指向正在踢蹴鞠的母亲。 “我要成为像娘那样的人!踢得一手好蹴鞠,在蹴鞠赛上,把他们赢得落花流水!” 程铮笑道:“峤娘好志气!明年定赢下蹴鞠赛!” 明年…… 薛峤娘拼命去抓,死命去攥,水波从她手心缓缓滑过。一片一片,又一片地,在那眼可见,不可触的地方晃动着。 那无穷无尽的泪水流出来,致使潮水汹涌澎湃。 她开始一点点窒息,逐渐没了力气。洪流之中所能抓住的,只有那支被折断的笔。 薛峤娘将断笔握在心口,闭上眼,任由血泪裹着她往下坠。 她想…… 就这样沉下去,待到生命的尽头,她也会回去,她也会再见到母亲,她会和她一起回到那万灵众生归处。 有人却骤然扯住了她的衣角,将她往上拽。 薛峤娘睁开眼,看见了个十七八岁同她面容相似的人。 她问:“你是谁?” 她答:“是薛峤娘,是薛婵,是你,是我。” 那只手拼命将她往上拽,可是薛峤娘看见那些承载着欢乐的碎片从眼前滑过,逐渐远去。 “不、不、我不要醒,也不要走向将来。前路太难走了,我累了,我害怕。” 她猛然拂开那只拽着她的手,想要抱着这只断笔去找她的的母亲。 她要回去。 她要回家去。 水波托着她起起伏伏,飘向她想要去的远方。 可是薛峤娘却又觉得,人间尚有留恋。心腔里有着尚且琢磨不透的,深切长久的东西在。 她有些懵懵懂懂,想着那样的感觉是什么? 当断笔的缺口刺痛了她的手心,当她仍旧舍不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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